在急診工作的人, 都知道急診會有一些"粉絲"-----, 就是急診的"常客"啦! 這些人當中, 大概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都是精神病患(通常我們稱他們為 "牛肉西施", 因為是來自於英文字 "neurosis". ).
這些病人大部分是"睡不著", 來急診尋求 "一針倒地"; 其次是精神病發作, 要嘛大吼大叫被警察抓來, 要嘛就是胸悶頭暈, 一副 "你不快點處理, 我就死給你看" 的造型! 再下來就是過度換氣和恐慌症發作的病人, 而這一族的病人, 通常病人與家屬都是我們背後碎碎唸咒罵的對象(嘿嘿)!
睡不著的病人, 通常比較好溝通, 打了針之後, 大部分都可以乖乖地睡著; 但也有功力很強的, 打了 6, 7 支針還死不肯倒的, 苦著一張臉, 提著點滴過來說 "我還是睡不著啊.....!" 不過, 這類病人至少不會有暴力傾向, 所以有時候還可以跟他們曉以大義, 請他們再等一下, 等藥效發揮了; 或是等我們處理完其他病人, 再幫她解決問題; 或是他們"甘願了", 自己睡著! 當然, 常常最後都是我們投降 -----> 再加 2 支針吧!
至於會大吼大叫的病人, 通常功力反而比較差, 大部分在 3 針以內一定可以打倒; 但是麻煩的在後面----- 等她醒來後, 要怎麼安置呢? 在宜蘭這兒, 我們有員山榮院, 蘇澳榮院和海天醫院可以轉診精神病患, 不過前提是 "要正常上班時間", 只要是假日或半夜, 他們一概會說 "我們現在沒床", 或者是 "我們今天沒有醫師值班"! 所以, 常常等病人被打倒後, 警察杯杯逃走了, 家屬一轟而散 (或根本連來都沒來), 接下來就是 "等"------ 等時間到了, 列入交班, 哈! 不過這一類病人在醒來後, 大部分情緒會穩定下來, 可以正常跟你對話, 經過一番"懇談"之後, 很多病患最後還是可以讓家屬帶回家.
功力最差的就是過度換氣的病人, 來的時候鬼叫鬼叫, 呼喊著喘不過氣來, 胸悶快要死了, 家屬也會對我們怒吼, 好像他的家人萬一喘死了, 就是我們謀殺的; 但是一旦確定診斷, 這種病人只要一針 (或甚至半針)就可以打倒. 只要病人一倒, 通常家屬就會甘願的坐在一旁, 這時候我們才能好好地跟家屬解釋, 並獲得家屬的認同!
當然, 我們也有"很乖的"的病人. 為什麼說他們乖? 因為他們個性溫馴, 不吵不鬧, 只要看到醫師, 打一個點滴, 就會很安祥地躺個幾小時, 然後來跟你說 "醫生, 我好了, 要回去了." 我覺得這一類病人主要是來醫院尋求一個安心, 或許也是找一個 "週遭有人氣, 有安全感" 的環境吧.
至於酒鬼, 唉, 我常常會跟護士開玩笑說 "你在地上劃個箭頭, 等他醒來後讓他自己逃走吧!" 我總覺得, 我們浪費好多社會資源和醫療資源在酒鬼身上!
話說回來, 既然叫做"粉絲", 就真的會有些忠貞的顧客, 一個月可以來急診 10 次以上的! 有些甚至和我們很像老朋友一樣, 一來急診就呼喚你的外號(好像我們跟她很熟似的! 不過, 事實上, 也真的算滿熟的啦! 呵呵, 欲哭無淚!); 還有的會先打電話來探問他所"習慣"的醫師今天有沒有上班, 才決定要不要來急診掛號! 每次遇到這類粉絲, 我們都只有苦笑, 半開玩笑半生氣的說 "厚, 你又來了!" 這類粉絲, 會自己去找他的床乖乖躺好, 你也不用跟他多說什麼, 就是設法把她打倒, 她就甘願了! 有時候想想, 真的很好笑, 這樣的醫病互動模式, 似乎跟當初在學校學的完全不一樣! 而這些牛肉西施們, 不論男女老幼, 常常如雪片般的湧進急診室, 這也是我當初選科時從沒想到過的"遠景"呢! (當然, 還有些非牛肉的粉絲, 只是依賴急診的"快"而來, 這是醫療速食文化, 就不在此討論)
在每天都要接觸這些病人的急診裡工作, 有時候難免會想 "我們的精神科醫師, 為什麼都治不好這樣的病人?", 或者是 "這些人的家屬, 為什麼這麼早就放棄他們?" 在一次又一次的啼笑皆非中, 有時候很討厭這種病人, 因為他們令我有挫折感, 覺得老是搞不定他們! 但轉念一想, 又很同情他們, 因為大多數的他們總是走不出自己內心那一關, 甚至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發病 (我們所謂的 "沒有 insight"). 不過最令人討厭的, 是有些病人堅持他們一定是心臟有問題, 或是得了腦瘤, 於是心電圖一次又一次的做, 甚至真的有病人成功地爭取到做腦部電腦斷層 (我們的健保, 就這樣被蹂躪)! 在人權高張的年代, 在醫師怕死,怕被告的法律制度下, 我們和病人聯手摧殘健保, 不遺餘力!
粉絲文化, 相信在台灣走急診的醫療同仁, 都深有所感. 下次你去急診, 如果聽到醫護人員背著你說 "這是一隻牛", 不要懷疑, 你已經升格為西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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